阿九聽罷立即上前回絕：“多謝盛姑娘好意，阿九家中尚有農活，實在無法留於張府做事！”

“這……”盛玉蓮面上閃過一記為難，眼尖的捕到石獅旁停著的兩筐子果脯，立即朝一旁的貼身丫鬟示意了個眼神。

貼身丫鬟阿喬也是個機靈的，立即小跑著去掃了一眼，又取了兩顆過來遞給自家小姐：“姑娘，是果脯！”

丫鬟處事莽撞，盛玉蓮不由目下一厲，訓斥道：“放肆，如何能未經主人同意而自取，還不快同阿九姑娘道歉！”

阿喬聽罷一慌，立即同阿九致歉：“抱歉阿九小妹，我瞧著這果脯色澤紅潤，飄有淡香，頗為叫人十指大動，便不問自取了兩顆，不知可否讓我家姑娘嘗上一嘗？”

阿九自然沒那般小氣，便立即點頭道：“姐姐無需客氣，這些皆是阿九自家做的果脯，若是嘗著還能入口便多拿些去。”

盛玉蓮接過貼身丫鬟遞上的果脯，用絹帕遮擋著嘴唇，小心秀氣的將果脯放入口中，輕輕咀嚼幾口，面色略有些變化。

“姑娘？”丫鬟阿喬將雙手送上前去，等著盛玉蓮將嘴裏的果脯吐出。

盛玉蓮卻咽了下去，徑直問詢阿九：“這果脯兒可是挑出來賣的？”

阿九禮數有加的回道：“原本幹果鋪子莫掌櫃願收，只是這陣子似乎生意不景氣，阿九又做得過多了一些……”

接下來的話便不必明說了。

盛玉蓮淺顏一笑，轉而看向一旁張景灝：“張郎，玉蓮臨行前阿爹曾交待要拜訪鄉裏長者，亦是有必要與富甲權貴女眷多作走動！這果脯正好可作上門禮數，不知可否……”

盛玉蓮話說一半，張景灝便明白了她的用意，徑直沖小管事寧禮開口道：“收下吧！”

寧禮沖阿九招了記手：“挑進來吧！”

阿九卻未動。

“怎的？少爺收下你的果脯，不趕緊謝恩挑了擔子進來，還要本管事親自去挑不成？”寧禮說話跋扈，語氣不善。

阿九對他亦是毫無好感，卻依舊實話實說道：“這兩筐果脯有一筐是落了地沾了臟，只有一筐能賣與張少爺。”

“你倒是實誠！”寧禮擺出一副冷嘲模樣。

阿九原本不想同他置氣，見他如此得寸進尺，實在不願再忍，便直言不諱道：“另一筐果脯不能賣與張少爺送禮，卻煩請寧禮管事出銀子買下！”

“啥？”寧禮瞪大眼，氣得撩起袖子作勢要上前揍阿九。

阿離開始磨牙，眼瞳瞪得滾圓。

寧禮有所顧及的咽了記口水，退後一步。

“小管事方才推倒阿九才導致果脯滾落在地，阿九自個兒沒站穩算一半罪責，小管事自然也當承擔一半罪責！”

阿九著實是被寧禮這眉高眼底的模樣給氣著了，才會說這樣的話，只為能壓一壓他那盛氣淩人的氣焰。

“這這這、你你你……”寧禮被氣得炸毛，這還是頭一回被人栽了這樣的臟。

方才他推這小丫頭了嗎？

寧禮可盡的回想，隱約似乎是有……可那也是這小丫頭來得不是時候，擋了貴人的道，盛姑娘是誰？那是少爺自娘胎便訂下的未來良配，是未來張府的嫡長媳，他一早出門，一路從官道迎回，一路上誠惶誠恐，生怕出了半分差錯，甫一回府，才會這樣著急忙慌，生怕被旁人給沖撞，主子會怪罪自個兒辦事不利。

“你說小爺我推了你，這兒可有人瞧見了？誰？誰？”寧禮打算來個死不認帳，若是他堂堂管事被一介農女訛了，日後還如何在府內掌事？

阿離見不得阿九被這般欺負，氣得欲上前將他一把扔開。

阿九了解阿離習性，先一步扣著他的手腕，沖他淺然一笑，隨即目光投向一旁的阿喬姑娘：“這位姐姐瞧見了！”

方才盛姑娘坐在車轎中，阿喬姑娘卻走在轎側，寧禮轟趕自個兒的時候，阿喬姑娘還沖自個兒打來一眼，只是未作聲。

“啊，我？”阿喬被突而推將出來，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的看向自家主子，嘴下嗑嗑絆絆的問，“姑娘，我這、這是瞧見還是沒瞧見呀？”

盛玉蓮被問得一臉無奈，卻依舊好性子道：“你瞧見了便說瞧見，未瞧見便說未瞧見，怎的還要問我？”

“那我，那個……”

“咳咳！”寧禮輕咳一聲，意味明顯道，“姑娘還要在府內多住些日子，往後多的是需得寧禮跑腿的地兒！”

“……沒瞧見！”阿喬礙於寧禮的勢力垂下了頭。

阿九無奈，默不作聲的轉身便要走回擔子旁，打算挑著擔子徑直離去。

阿九要走，阿離自然也寸步不離。

……

“寧禮，賠罪！”

冷不丁的，立在一旁許久未出聲的張景灝，聲音涼涼的讓在場所有人都心肝兒一顫。

阿九離去的腳步一止，阿離隨後跟上的腳步也跟著停下。

寧禮滿臉的笑意一僵，剎那間有些不敢相信的擡頭看向自家少爺那張黑無常般猜測不透的臉色。

“賠、賠罪？”他有些不敢置信。

俗話說的好：打狗看主人！呸呸，他自然不是說自個兒是狗，只是他與少爺一仆一主，自個兒堂堂張府小管事要去同一個鄉野農女賠罪，少爺便不怕有損了顏面？

張景顥看向他，眉宇不悅的一挑：“嗯？！”

寧禮再不敢遲疑半分，小跑著上前在阿九面前作了個揖：“阿九姑娘見諒，方才寧禮只是同你開了個玩笑，是寧禮沖撞的姑娘，是寧禮的罪責，這兩筐子果脯便擱下，你說需得多少銀兩？我這便讓帳房支取！”

對方一下子像換了個人似的，這樣卑恭曲膝，禮數有加，倒是讓阿九沒了方才的火氣，方才也只是想壓一壓這小管事盛氣淩人的氣焰，眼下他已認了錯，自個兒倒不想再追究了：“罷了，左右也是阿九自個兒沒站穩！”

“別介別介，來，這擔子讓我來挑，我這便去帳房支銀兩去！”寧禮熱切的上前取過阿九肩頭上的擔子，一下子擱自個兒肩頭上，腿下著實一軟，當著少爺的面強忍著肩上的負擔，憋足了氣一路硬撐著進了府內，一路跌跌撞撞的進了帳房。

“……誒！”

阿九迫不得已跟上他的腳步。

阿九進了府，阿離自然也進了府，張景灝無奈的搖了記頭，伸手迎著盛玉蓮，一同踏入府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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